汉金丝楠木明式家具制器散记

冯其庸先生的藏录《汉金丝楠木明式家具》终于面世了，从商定把金丝楠木制成明式家具，到全部制作完成，再到这本书的出版历经近二十年。冯其庸先生和我的恩师陈增弼先生也已去世多年，看到这本书后，我浮想联翩，往事历历在目。

早些年冯老同陈老师商定把他存了二十多年的汉金丝楠木老料制成明式家具，我同陈老师专程去冯老在张家湾的住处，看他存在车库的这批老料。陈老师看到这批材料后心情激动，眼睛发亮，看得出，陈老师对利用好这批材料做成明式家具信心十足。

2004年  冯其庸先生张家湾住宅门口（左起：陈增弼、冯其庸、苑金章）

2007年9月11日再次同陈老师去冯老家看他存的汉金丝楠木老料，商量如何着手设计制作。这时陈老师已病重，并做着化疗，但精神很好，在冯老的客厅里两位老友聊得特别开心。临离开前陈老师让我给他们拍张合影，我拍完几张后给陈老师看，他看后都不满意，认为构图不好，他拿过相机让我同冯老坐在一起，给我拍一张照片示范，为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他干脆单膝跪地，换成我拍时，在一旁的冯老爱人夏老师说：“小苑你也学你老师单膝跪地的去拍”，引得在座都笑了起来。

2007年9月11日  冯其庸先生客厅（左：冯其庸，右陈增弼）

2007年9月11日  冯其庸先生客厅（左：冯其庸，右苑金章）

2007年10月12日下午，我给陈老师打了个电话，问一下原定去宣化的事，他说天气冷了，放弃也可。当前重要的是你应先把冯老的金丝楠木测量核实尺寸，这工作很关键。

2007年10月13日上午，我去通州张家湾冯老家，一来测量他收存的汉墓出土金丝楠木尺寸，二来拿回他给陈老师题写的书名。

因木材的测绘图和木材照片仍无法展现材料现状，更不能由此判断应用及出料效果。陈老师慎重考虑，让我把材料运到厂里，待他健康好转，再到厂里看着材料设计。2008年1月5日陈老师病逝，非常遗憾，他的这一愿望未能来得及实现。

2009年5月4日下午，我去通州张家湾冯老家，拉金丝楠木。让冯老看金丝楠木条案设计方案，并选定了款式。8月2日下午，我再去通州张家湾冯老家，拿回冯老题写的“金叵罗”，并谈论了家具制作问题。

2009年10月31日下午，接冯老，看做好的金丝楠木第一件家具——大条案。我开车由朝阳路转通燕高速再转六环，沿途火炬树叶已红，景色很美。尽管天气有些冷了，但冯老非常高兴，神情盎然，晚上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较大的雪。途中冯老讲到王羲之特别喜欢在案子上题字的故事，当时王羲之的字很难求得，但他有一嗜好，就是见到他喜欢的书画案会情不自禁想在上面题字，并由工匠刻下来。他的一位朋友深知他这一嗜好，特意请了木工匠师，选好材料，不计工时打造一大书画案。制成后便邀请王羲之前来观赏，王羲之看了激动不已，当即要来笔墨即兴挥毫，他的朋友计谋得逞万分得意。他送走王羲之兴致勃勃返回，但见案子上的字不见了，原来他在送客的时候，他的父亲见新制成的案子上写了这么多黑字，觉得不干净，趁着墨迹未干就赶紧擦掉了。所以冯老为家具题写的铭文中也提到“右军恨未着毫尖”，“恨王逸少未及见也”，“右军几棐制初成”等。

2009年10月31日  北京“金叵罗”家具艺术工作室（左：冯其庸，右：苑金章）

做好的金丝楠木第一件家具——大条案

冯其庸先生为家具题写的铭文

2009年11月1日上午，冯老来电话说要刻在案子上的诗已写好，把陈老师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写进去了，问是不是还需要把工匠的名字写进去。他说写的很长很好，待用毛笔写好后通知我去取。未到中午冯老又打来电话说，全部写好了方便时来取。

2009年11月4日下午，由新厂绕到通州张家湾取回冯老写的铭文。晚上我在办公室观赏冯老写的条案铭文和他送我的一把紫砂壶。

2009年11月11日下午，约2：30到通州冯老家给他看大条案刻字的排列构图。这几天因下雪路不好走且有些冷。晚上，冯老打电话来说了一下字的排列布局，并说又写了一首诗送给我，等用毛笔写好后再让我去取。

2009年11月14日上午，先是在办公室办公，约10点钟去通州张家湾，接冯老和夏老师来厂看金丝楠木制成的家具，并取回冯老书写的他前些天作的诗。来回的路上他讲了很多趣闻轶事。冯老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他在没有暖气的库房坐在家具对面看了很久，仍意犹未尽。因天气较冷他又走了很多的路，担心他年老身体受不了，但他却说：“我并没有感觉到冷，也没有觉得累，这就是乐此不疲”。

……

以上点点滴滴记录了这批家具制作中的部分细节。这批家具的设计制作完成也当是我向恩师在天之灵的汇报。本书也寄托了我对冯其庸先生和陈增弼老师的深深怀念。

苑金章：

“金叵罗”家具艺术工作室  艺术总监

中国文促会环境艺术院  副院长

中国室内装饰协会 家具设计专业委员会  执行会长